垂柳下的樹蔭

第九章 訪客

「我也知道曾經有外來的貓兒加入過你們，」

黑石嚴肅的喵道。

「我跟他們可不一樣─我會自己捉獵物，

我也會打鬥，我唯一不會的就是住在族群中。」

站在溪掌背後的，是一隻黑色的大公貓。他的脖子上掛著一條串著黑色石子的項鍊，額頭上則有一塊深色印記，但因為毛髮的顏色所以看不太清楚。黑色公貓用像星星一般明亮的眼睛看著溪掌，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。她則很難為情，輕輕的縮了一下身子。

「請問你是……」溪掌唯唯諾諾的問道。

「我叫做黑石，」黑色公貓用一道低沉的聲音喵道。那聲音有點陰森，使得溪掌覺得毛骨悚然。「我是來尋找部族貓兒的。」

「等等！」走在前頭的松鴉羽聽到黑石的聲音，連忙跑回來找溪掌。「溪掌，妳不應該跟陌生的貓兒說話。這樣很危險，萬一他攻擊妳呢？」

「溪掌，我們走，」薔光回答。「不要理他。」

「哦，」黑石聽到這些話，發出一陣冷笑。「天啊。如果我真的攻擊她，就憑一隻盲眼貓，還有一隻脊椎折斷的貓怎麼幫得上忙？」

薔光低下頭，松鴉羽則露出牙齒走向黑石，嘶聲喵道，「哦，是啊。我倒要看看你有沒有膽在雷族的領地上攻擊我們的巫醫見習生。」

黑石聳聳肩，彷彿已經認輸了般，然後席地坐一灘骯髒的泥巴上。前一晚下了點小雨，因此到處都是泥濘。「所以你們是雷族？」他開門見山的問道。

「你怎麼會知道部族？」薔光納悶的喵聲說。

「我在湖的上游曾經聽過關於你們的故事，」黑石淡淡的喵道。「你們之前好像有去那裡打過河狸還是什麼的，」他回想。「那兒的貓兒常常提到你們的英勇表現。所以我想加入你們，學習部族的生活方式，但卻迷路了。所以現在我已經找到了嗎？」

「好極了，」松鴉羽聽完嘆口氣。「又是一個要加入我們部族的傢伙。這下不被其他部族嘲諷一番才怪。」

「我也知道曾經有外來的貓兒加入過你們，」黑石嚴肅的喵道。「我跟他們可不一樣─我會自己捉獵物，我也會打鬥，我唯一不會的就是住在族群中。之前我都隻身去狩獵，用自己的方法生存下去。你大可不用擔心我會帶給你們部族負擔。」

「松鴉羽，我覺得應該帶他去見棘星，」薔光提議，看著松鴉羽遲疑的神情。

「很好，」松鴉羽想了一會兒回答。「你可以跟我們回到營地。但是至於你能不能留下來，要看棘星的決定。」

「棘星？」黑石豎起耳朵。「那應該是你們的領袖吧？好吧，我會跟你們走。」

「是，但是我們稱他為族長，」松鴉羽更正。「我會走在前面。溪掌，妳和薔光墊底。」

「好的，」溪掌喵道，向薔光點點頭。她靠在薔光身旁，用肩膀輕輕的抵住她的身體，以保持平衡。在前方的黑石走得很快，似乎很期待見到營地。從他的體型和聲音來判斷，溪掌覺得他應該跟松鴉羽差不多大。

這是一個寒冷的清晨，地面上結了薄薄的一層霜，當溪掌將溫暖的腳掌放到上頭，便會立即融化成一攤水；光禿的樹枝上也結冰了，鳥兒們都待在自己的窩裡，周圍的那份喧囂早已消失。他們的腳步聲迴盪在森林裡，答、答、答，詭異的聲響讓她打了個冷顫。

還好他們很快就看到了營地。族貓們早已從溫暖的臥鋪中醒來，準備開始迎接一天的到來。松鼠飛正在組織黎明巡邏隊，她呼喚著蕨毛、葉池、狐躍和迴掌，準備要去影族邊界標上新的氣味記號。黛西和冰雲一邊看著小龍和飛掌玩耍，一邊分享獵物。溪掌在這時突然想到白翅應該在巫醫窩裡照顧小芽，順便也注意沙暴，因為他們都去月池了。塵皮和灰紋從長老窩走出來，到岩石上享受僅剩的一點陽光。大家都在忙著做自己的事，沒有人發現巫醫們已經回到營地，還帶著一隻陌生的貓。

「薔光，」松鴉羽喵道，「妳可以先和溪掌回巫醫窩嗎？去確認一下小芽和沙暴的狀況，並且給他們需要的照顧。我會帶黑石去見棘星。」

「溪掌，來吧，」薔光喵道，要溪掌跟她一起回巫醫窩。溪掌不甘願的點點頭，她原本想看看棘星對於這件事有什麼看法。現在可能只能聽到最終結果。

她們一踏入巫醫窩，馬上就被焦急的白翅給攔住。「薔光，小芽看起來還是很虛弱。她昨晚咳個不停。」白翅緊張的喵道。

「我們會處理的，」薔光平靜的對白翅保證。「溪掌，妳先去看看沙暴的情況如何。我來檢查小芽。」語畢，她便跟著白翅到了最裡頭的臥鋪去。

溪掌走到比較靠外面的臥鋪堆，找到在裡頭休息的沙暴。她睡得十分不安穩，偶爾還會夾雜著幾聲咳嗽。溪掌將腳掌放到額頭上，再碰碰沙暴的身體，感受一下她的體溫。有點發燒，溪掌暗自喃喃。沙暴可能也得了綠咳症！

溪掌跑往薔光的方向，但在小芽的臥鋪外停下腳步，因為薔光還在檢查她的情況。「已經比昨天好很多了，」薔光評論道。「但還是需要休息和治療。白翅，妳不用擔心，小芽會在這裡得到良好的照顧。現在，妳還是去出勤務，順便抓幾隻獵物給她吧。」白翅咕噥了幾聲，隨即退到臥舖外。

薔光拖著身子跟白翅走了出來，看到溪掌便喵道，「沙暴的狀況如何？」

「不太好，」溪掌急促的喵道。「她有點發燒。」

「天啊，」薔光掩藏不住擔心的語氣。「我去看看她。妳先把貓薄荷、艾菊和薰衣草做成混合配方，然後讓小芽吞下去。記得要嚼碎，因為她無法吞嚥。」

溪掌跑到儲藏室，從岩縫中拿出貓薄荷。接著她又找到了白色的艾菊，還有紫色的薰衣草花。貓薄荷快不夠了，溪掌猛然發現。而且禿葉季來臨時，總會有許多病患。我得多採一點才行，她提醒自己。接著溪掌將所有的藥草帶到小芽的臥鋪旁，拿起一塊小石頭將藥草磨碎，再用腳掌打開小芽的嘴巴，讓她分次吞了下去。突然溪掌想到可能需要水，便又去拿了些青苔，在水池旁浸點水，滴到小芽的嘴裡。

這時候後方傳來一陣腳步聲。原來薔光已經檢查完畢，在溪掌的後方觀看她製作配方。「做得好，」薔光先稱讚，但又擔憂的喵道，「沙暴的確已經惡化成綠咳症。做一模一樣的配方給她，但是量可以多一些。我要去外面看看松鴉羽的情況。」

溪掌聽話照做，也用一樣的藥草做了混合配方並且磨碎，讓沙暴有辦法吞下去。她也老了，溪掌喃喃道。她正想去拿點水給沙暴喝，卻聽到棘星的呼喊：「讓所有能自行狩獵的貓兒到高臺下集合！」

溪掌加快速度，拿起青苔就往水池那兒跑。她快速的蘸了點水，打開沙暴的嘴滴了幾滴，便放下青苔奔到巫醫窩外。溪掌抵達時貓兒們幾乎都已經集合完畢，不時瞄著高臺竊竊私語著。「抱歉，」她臉紅著喵道，一邊往中央移動。最後有條尾巴拍拍溪掌的肩膀，她才發現火風已經為自己空出了一個位子。溪掌感激的坐下，準備聆聽棘星要說什麼。

此時棘星正在高臺上，身旁站著松鴉羽和黑石。黑石看起來從容不迫，只是用鎮定的眼神看著底下慌亂的貓兒們。

「雷族的成員們！」棘星喵道，「今天巫醫們從月池回來的途中，遇到了這隻貓，名叫黑石，」他擺動尾巴，「他想要加入我們的部族。經過我和松鴉羽的商議，我們決定答應黑石的請求。」

這引起了高臺下的一陣騷動。「難道你還沒從索日身上得到教訓？」塵皮用粗嘎的聲音喊道。「別的部族會恥笑我們的！」蛛足不高興的說。

連松鼠飛看起來都不太滿意。她剛剛去參加巡邏隊，所以沒有參與討論。「你真的要這麼做嗎，棘星？」

「夠了！」棘星喊道。「你們不能對外來者抱持著這種態度。沒錯，索日是隻壞貓，但那不表示我們就該對外來者有這種待遇。你們想想看，蜜妮和黛西有對我們的部族造成傷害嗎？甚至是火星，他是多麼偉大的族長！你們不應該有這種想法。」

「那你怎麼知道他可以信任？」刺爪從下方喵道。

「如果他真的不值得我們信任，就會像索日一樣被放逐。」棘星喵道，「黑石非常想要加入我們的部族，而且他已經會狩獵和打鬥，只是需要學習部族的運作方式。他不必接受見習生訓練。何況現在已經有多位戰士要準備退休，而族裡的小貓只剩下小芽、小龍和冰雲肚子裡的小貓們，所以我們需要多一些貓兒來鞏固雷族的強大。」

「那就快把我們升上戰士呀，」溪掌聽到坐在遠方的弟弟們竊竊私語。

「因此，我們除了邀請黑石加入部族外，也要讓兩名見習生升為戰士。雖然離預定的受訓結束還有一個月，但今天早上他們通過了鑑定。」棘星的語氣豁為開朗，他用尾巴朝飛掌和紋掌的方向指去。後者都吸了一口氣，沒想到剛剛的玩笑之語，竟然是即將要發生的事情。「紋掌、飛掌，請到高臺上來。」

溪掌開心的喵嗚。沒想到她的弟弟們要升上戰士了！！溪掌為她們感到開心。鴿翅和蜂紋的臉上掩藏不住得意，彷彿像是自己要成為戰士一般。莓鼻和蜜妮，他們的導師，也帶著驕傲的神情看著紋掌和飛掌走上高臺。

「紋掌，從今天起你將成為一位全能的戰士。你的戰士名為紋爪，來代表你高超的打鬥技巧。」紋爪發出呼嚕聲，似乎非常滿意。

「而飛掌，你也將成為戰士。你的戰士名為飛鷹，來紀念你那敏捷的速度和狩獵的專長。」棘星喵道，並向他們倆點點頭，隨即面向貓群。「雷族感謝這兩隻貓兒的付出。」

「紋爪，紋爪！」

「飛鷹，飛鷹！」

族貓們的歡呼此起彼落，每一隻貓兒都擁上前去，向從高臺上走下來的紋爪和飛鷹道賀。溪掌嬌小的身軀被困在族貓們中間，她看不見自己的弟弟們在哪裡。「飛鷹?紋爪?」

「溪掌！」傳來一聲回應。飛鷹在貓群的正中央向她呼喊，而溪掌則用盡力氣，好不容易才穿梭過圍繞在他們身旁的貓兒，找到了自己的弟弟。「恭喜你們！」溪掌臉頰紅潤，用接近歡呼的聲音喵道。

「謝謝你，溪掌，」飛鷹喵道。「我們現在已經是戰士，所以妳可不能再像以前一樣使喚我們了！」

溪掌愉悅的發出呼嚕聲。「我還是你們的姐姐呀，」她彈彈尾巴。「而且將來會是你們的巫醫。」

「希望妳也能快點拿到巫醫名，」紋爪附和。

突然溪掌趕到渾身不對勁，好像什麼東西穿過毛皮一樣。她轉頭，發現黑石正用他那奇異的黃色眼睛注視著自己。溪掌感到戰慄，彷彿有成千上萬的螞蟻正叮咬著她。

為什麼我會有不祥的預感？難道是……這想法深深的刺進溪掌的胸膛。